聂明老师于2022年12月29日21时48分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

“老聂”是我身边所有熟知聂明老师的人挂在嘴边的称呼，没有不恭，无关年龄，有的只是亲切和温暖，有的只是在心里为老聂留的那一个位置。我与老聂相识于1992年，那时我刚刚考入河大，学校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与美好，入校不久由于一次演出活动，我接触到了老聂，其实还是一次不怎么愉快的经历，但这是我们友谊的起点。随后的三十年，老聂这个名字一次次刻进自己的记忆，融入自己的生命，成为了须臾不可缺少的挚友。今天，透过婆娑的泪眼，老聂又一次立在面前，恍若生时。

快乐老聂。在所有人的印象里，老聂似乎永远只有一种表情，哪怕前一刻他正凝神于手中的设备或是台上的演出，亦或是从加班熬夜的小憩中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，而当他转脸面对你的瞬间，快乐刹那迸发出来，或笑声朗朗或手舞足蹈，没有丝毫的局促与违和，因为那是他刻在骨髓、发自心底的表情。老聂的快乐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和感染力，与他相处，不论是年近耄耋的长者或是弱冠之年的学生，都能说在一起、玩在一起、乐在一起。世纪之交，有近十年的跨年夜，都是与老聂等三五朋友一起度过的，盘点一年的收获和感悟，憧憬来年的工作和生活，每次都是在饭馆老板的反复催促下，我们才悻悻离席，新年凌晨的街头又会响起一阵南腔北调的歌声。29日的那个深夜，我赶到医院之时，老聂已经平静地走了，透过噙满眼眶的泪水，我见到的依然是一张微笑的脸，他这是要把自己的特质定格于每个人的记忆，笑对人生，不嗔不怨。老聂的快乐源于心里有大爱，正如《礼记》中所说：“有深爱者必有和气，有和气者必有愉色，有愉色者必有婉容。”

敬业老聂。作为学院音响装备和舞台照明的高级工程师，老聂不是科班出身，初入此道时，仅仅凭借有限的几本书，用了几天时间就把一套复杂的进口音响设备调试到了最好的状态。从此，学校最重要的活动、会议、演出都离不了老聂，只要有他在，举办者就不会再为音响的事情担心。三十年前，我第一次见到聂老师时，是在大礼堂的舞台，当时我是学生会的干部，为一次演出装台，当我随手敲了敲刚刚摆放好的话筒时，台下传来一声怒吼，我为自己的不专业受了老聂的批评。多年后，我和老聂说起这个桥段时，他已不记得，只是说这些设备就像自己的孩子，见不得他们受一点委屈。从96年到05年，是河大校园文化活动蓬勃开展的十年，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和老聂合作的演出活动有几百场次，迎新、毕业、校园歌手、短剧大赛、周末文化广场，基本上每周校园里都有大型演出活动。每次演出前，老聂总是把设备检查一遍又一遍，调试到最佳状态，他那神情专注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，这也是老聂魅力的另一方面。记得01年前后，河南省教育厅组织文艺汇演，抽调了学校的两个节目，在郑州排练时，有个舞蹈节目质量不高，个别演员动作不到位，当时专业老师不在，老聂看到后忍无可忍，拿起话筒冲到台上，开始纠正舞蹈演员的技术动作，一时在艺术学院传为了佳话。为了迎接90年校庆，境界剧社打造了校史剧《九歌》和音乐史诗剧《我的李白》，这两个剧先后演出了几十场次，从服装、道具、灯光和舞美的出色设计，到现场演出的精准调度；从学校礼堂到国家话剧院和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经久不息的掌声，场场的成功演出感动过无数的人，也都凝聚着老聂的心血、智慧和汗水。再到后来的《中国蝴蝶》、新年音乐会、慰问抗洪部队官兵和百年校庆巡回演出，老聂超越了自己作为音响师的专业身份，已然成为了舞台的灵魂，这个时期的校园文化活动，也成为了一座高峰。2022年的9月25日，学校迎来了110周年的生日庆典，在此之前，老聂已经在大礼堂连续工作了5天，为了对抗疲劳，他将自己的咖啡机搬进礼堂，累了就喝一杯咖啡。庆典大会完美落幕后，待来宾离场完，我又返回礼堂去见老聂，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，见到老聂后我竟泣不成声，可能冥冥之中感觉到这是老聂在大礼堂的绝唱，是我们三十年亲密合作的终点。老聂对于自己的工作有着一份执念，就是追求完美，容不得半点缺憾，超常的付出，造就了他几十年演出零事故的奇迹，也最终累倒在工作岗位上。有时我总在想，上天其实待老聂不薄，给了他一份自己热爱的事业，就像他的名字，用双耳感知声音创造的艺术形象，用光线塑造人物的空间氛围，聂明为舞台而生，也让舞台为之熠熠生辉。

好人老聂。说老聂是好人或是“河大第一好人”，不知自何年始，但这是每一位深入接触过老聂的人，发自内心的感受。每一次和老聂有目光交流，我都会感慨，这世间怎会有那么清纯的眼神，这和他的年龄、经历不符，就像是一位未经世事的大男孩。老聂为人，总是谦逊得让我们不好意思，围桌吃饭，不管桌上都是什么人，哪怕有几位是自己的学生、晚辈，他总是默默地坐在最下手，反复劝说也不肯往上坐。每次演出活动，最重的体力活老聂总是一马当先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专家，是河南高校最好的音响师。有时我们会当面表扬他几句，他就立刻一边腼腆地摆手，一边喋喋地说自己不行。老聂待人，总是设身处地为人着想，唯恐给别人添了一丝麻烦。每年都有学生跟着老聂实习，老聂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，关心学生的生活、学习、考研、就业，而自己的孩子就业时，他又不肯向任何人提及，一任孩子自己闯荡。

校党委书记卢克平同志说，对一个老师好的怀念，就是常常能够想起他，觉得他仍在我们身边从未走远，想到他就能感到温暖、获得力量、得到成长。对一个老师更好的怀念，就是能继承和弘扬他的高风亮节、敬业精神和无私品质，将这些优秀的基因深深融入我们的血脉，让我们的精神得到升华。对一个老师最好的怀念，就是沿着老师走过的足迹接续奋力前行，像我们的老师一样做一个好老师，把教书育人这个太阳底下最崇高的事业做好，为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尽自己最大的努力，作出更多的贡献。我想，我们今天纪念老聂，就是要像他那样，快乐生活，爱岗敬业，做一个对社会对他人有益的好人。

歌声琴音慰平生，舞榭灯煌谁与争。

塔湖侧畔君若在，无诗无酒沐春风。

斯人已逝，礼堂依旧。没有老聂的河大园，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寂寥。

裴强

2023年1月2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