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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老家

【新闻作者:杨 波   来自:河南大学报  来自:  已访问: 责任编辑:  万合利 】

去年寒假早,刚踏进腊月就放假了。我们处理完手头的活儿,腊月二十二便踏上了回家过年的路。年前在洛阳待了5天,二十七回到沁阳,年初二送娘俩去洛阳,我在沁阳住到初五,然后在洛阳重新集结,一起返回开封。过年前前后后两周,真正呆在家里的时间并不长,我和妻都想在各自家里住,陪陪老人,走走亲戚。好在两地相距不远,这么些年,渐渐也习惯了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,比起离家千里要挤火车的人来说,已经很幸福了。

年三十下午回老家上坟。父亲、哥和我带着小小和杨子回老家。村子离城区有15公里左右,差不多是我平常上班的距离,开车只需20分钟。小时候回家过年,父亲和母亲各骑一辆自行车,我和哥坐在横梁上,后边驮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年货。天寒地冻的天气,一会儿功夫,我俩屁股以下便麻木毫无知觉,坐十几分钟就得下来跺跺脚,活动活动,走走停停,一个多小时才能到。

车子刚进村口,杨子就高兴地叫出声来:“爸爸你看,这里还有草原!”大家都笑起来,她把绿油油的麦地当成了草原。父亲说我小时候也是五谷不分,回老家时把路边的浇水干渠当成下水道,把废弃的砖瓦窑当成山包,把刚发苗的玉米当成葱。当年我们那些童年趣事主要是涉世未深,孤陋寡闻,而现在的孩子们则在于和老家、县城、农村、土地的陌生和疏离,在庄稼地里能一一叫出名目的孩子,越来越少了。

午后的乡间,风有些大,尘土飞扬。爷爷奶奶和小叔的坟包已经很小了,互相依偎着,静静地躺在绿色的田野里。父亲点上香,铺上报纸,让我们一起磕头,嘴里念叨着:“叔(在老家管父亲叫叔)、妈、小兜(十几岁早逝的小叔)!涛、波还有你们的重孙女小小、杨子,都来叫你们进城过年了!”父亲说这些话时,就像和家人面对面地聊天,并未显得哀伤,脸上反而洋溢着幸福的微笑。几十年了,我们已经习惯了没有他们的日子,但冥冥之中,总有东西联系着我们,这世上有些东西,是因为它的消逝,反而永远留在了我们心里。哥把鞭炮点燃,在空阔的田野里炸起来,发出哔哔剥剥的闷响。

从地里出来,我坚持回老院子看看。村子变化很大,修了水泥路,路边见缝插针地停着不少私家车,周边的街坊都盖起了楼房,只剩下我们家的老宅院孤零零地在原地守候。宅子已经彻底荒废了,三间屋子,只剩下临街的街房勉强支撑着,东边塌了一角,摇摇欲坠。门前成了垃圾场,堆满了杂物和破烂。街房门洞里的土墙上,我小时候用粉笔画的大刀大炮和写的字还清晰可见。院墙早就坍塌,院内荒草丛生,高过头顶,萧索破败,触目皆是。老街坊都还认得我们,纷纷走过来嘘寒问暖。东邻家的吉祥叔小时候和父亲一起上学,现在也须发皆白,他问我多大了,我说,属羊的,三十六了。他一愣,脸上写满惊愕,握了握我的手,摇摇头对父亲苦笑,真快,咱们咋能不老!

1989年,爷爷去世后,奶奶就跟我们进城生活,院子闲置。奶奶在的时候,每年回老家上坟,她都要回来看看,亲手把院子扫一扫,和老街坊见见面,贴上对联,再放挂炮,恋恋不舍地离开。奶奶去世后,留守在村里的大姑便接过了这个任务。每年年三十下午,大姑早早把老院子打扫干净,贴上对联,然后在村口等我们。见面时,她都会小声埋怨爸爸几句,这么晚才来,天都黑了。等我们上坟回来,她早已准备好酒菜,非要我们去家里吃一点再走。临走又让小四哥把备好的一袋面粉、一袋花生、还有父亲最爱吃的炸红薯丸子和芝麻叶拿出来,帮我们背到车上。这些细节,十几年来从没变过。短暂的相聚之后,我们匆匆离去,老远了,还能看见她略显佝偻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村口,目送我们走远。

爷爷去世26年了,奶奶离开也有12年了,4年前,大姑也不在了,老院子也就无人打理,日渐衰败。时光飞逝,物是人非,传统断了,仿佛心里的那根线也断了。想起这些,心里涌起无限的哀伤。

从离家上学,到参加工作,老家的概念有些飘忽不定。我现在常住开封,沁阳是老家;当我回到沁阳,崇义镇大张村是老家。老家物换星移的背后,是岁月的流转和人事的更替,将来孩子大了,总有离开我们闯天下的那一天,开封又成了他们的老家。我要告诉他们,真正的老家只有一个,父母在的地方就是老家。老家不是一个简单的地理符号,而是我们心里的根,是家族血脉的发源地,是我们的人生胎记,烙在身上,印在心头,永远抹不掉。(社科处)


录入时间:2016-12-31[打印此文] [关闭窗口]